Saturday, June 24, 2017

海外民运的穷途末路(续一)

这两个月来,因为郭文贵,很多在网上从未现身过的人,纷纷建立自媒体,而且很多人最近不知为什么,像打了强心针似的,每天都出节目,风雨无阻,甚是努力。而且,上来就是一个多小时,甚至更长。导致现在网上可谓一片热闹。(我怕挨骂,所以不敢说是一片乌烟瘴气。)

当年(老实说,也就是一年多以前),我在洛杉矶AM1300做节目主持的时候,在网上做自媒体。当时,我是独立媒体(不拿美国纳税人钱的那种)的龙头老大(收视率排名第一)。现在,看到那么多人出来,在网上百家争鸣,而且最可喜的是各家言无不尽。对中国人来说,这真可谓是两千年未见之自由言论现象。对我来说,后继有人,我可以安然退休了。

但是,为什么我有一个乌烟瘴气的感觉呢?中国有一句老话,叫做是骡子是马,先拉出来溜溜再说。各路人马,在网上尽情自由发挥,揭露出一些问题,而且自由发挥本身也显示出了不少人的本色。我在上一篇里,得罪了吴祚来和夏业良。我觉得,对各路妖怪,都应该拿出来说一说,否则,吴夏二位,会说我不公平,所以今天就再得罪两位,以兹平衡。

说到夏业良,他看到郭文贵金猴奋起千钧棒,就立刻给郭文贵写proposal,向郭文贵要钱。没拿到。他随即就地一转,从向郭要钱替郭说话,一举变成了反郭的急先锋。几天的工夫,他从拥护郭文贵,改拥护郭的目标王岐山了。至少,根据夏的说法,即便王岐山有问题,也应该最后整。

夏转得这么快,这么干净利索,就引出一个问题。有多少民运分子,是夏业良这类的,对他们来说,民主只不过是一个幌子。他们说的法治,不是我们正常人意义上的法治,而是为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。如果这样的人可以得势,中国将来的民主,可能比共产党现在的“民主”更好吗?

我最近太忙,没时间聆听夏前教授的教导,但据说,他反对郭文贵的依据,是他一拍脑袋,想出来了一个郭文贵没提供的证据(好像是什么护照的影印件)。根据夏的说法,如果郭文贵拿不出那个证据来,其它证据全部归零。作为北大教授,夏业良发表这么独特的、人类历史上闻所未闻过的证据学说,有两种可能。第一,北大这个地方,学术水准还不如地摊上的骗子;第二,夏业良给郭文贵写proposal,折腾一圈,发现郭不给钱,夏就酸水大发,不光说葡萄树反动,干脆就一定要打倒这颗葡萄树了。文革红卫兵的那一套,在夏身上,生存得也太鲜活了一点。

北大开除夏业良,根据夏的观点,是因为他的言论,不是因为他的学术水准。根据一种网上的说法,他在经济学课上,不讲经济学,而谩骂政府。问题是,北大的过去和现在有多少夏业良在误人子弟?

如果有朝一日,夏业良真的实现了他的春秋大梦,去中国当权了,用他的学术水准和逻辑,去依“法”治国。那中国人民可就真的要倒大霉了。

书归正传,我今天想得罪的第一位:唐柏桥。

因为唐先生在我写了上篇文章的一周以后(6月13日),开始在YouTube连续几天讲述民运之穷途末路的来龙去脉,和我的文章,产生呼应效果,难能可贵,所以,出于私心,我对他,就采取客气态度,避开他言论中最不堪、最自损、最具自我讽刺意味的那部分,只评论一个比较mild的:唐说的事情,很多都是28年以前发生的。如果唐28年以前,就觉得民运如此没救儿,觉得胡平有那么多问题,为什么要憋28年?这28年,他在等什么?这些人,做事周期以28年为单位,他一辈子,打算活多久?

唐说胡平(不是我今天想得罪的人),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。例如,有一次,我的一个朋友(汉学家林培瑞,Perry Link)跟我说,诺贝尔给刘晓波的授奖仪式,邀请了胡平。胡平首先screwed up他的飞机票(因为他的特殊身份,他犯了一个幼儿园级别的错误。我在这里,特别提这么一句的目的是要说明,这个人窝里斗搞得出神入化,真正做事的能力差到令人跌破眼镜)。然后,胡平跟我这个朋友说,他注意到,诺贝尔授奖仪式,包括一个晚会,需要white tie。在美国,租一个white tie燕尾服,大概是200来块钱。因此胡平说:因为他没钱租这个燕尾服,是不是可以不参加这个晚会?

我当时在洛杉矶最大的电台AM1300做节目主持人(后来因为我妄图采访国会议员候选人,向华人介绍美国民主,被电台开除、立即执行了),听了这个故事,傻不叽叽地深受感动,就给胡平发了一个email,请他来我的节目,讲讲他是如何辛辛苦苦地推进中国民主的。胡平没回我的email,我就要来了胡平的手机号码,直接打电话给他,热情洋溢地邀请他来做我节目的嘉宾。他的回答,当时让我大惑不解,甚至莫名其妙。在电话里,他说:很遗憾我不能参加你的节目。然后,不阴不阳地“哼”了一声(胡平固有的说话方式),下面就无话了。我当时楞了,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我是很真诚地邀请他,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态度?当然,人家让我那么感动,我只有敬佩的份儿,完全没道理逼人家做人家不愿意做到事情。所以我就谢了他,放下电话了事。

听唐先生爆料,胡平在多处(包括北京)都有房子。而且,唐发言好多天了,胡一直没有出来否认。这就让我想起当年胡某对我说的话,very interesting。这是我今天特别眷顾唐先生的原因之二。

书归正传,第二个我今天想得罪的人是郭宝胜。

郭宝胜牧师礼拜二(20日)向我们布了一个道,非常有意思。

我在介绍郭牧师的布道之前,需要老实交待,我这个人,从来没有坐过共产党的监狱。而且,说老实话,迄今为止,共产党没有对我个人进行过任何形式的迫害。我在小时候,毛搞文化大革命,让我好好地、痛痛快快地玩过了我的童年。我13岁的时候,毛死了,我开始发奋读书,一点儿都没耽误。后来,高考恢复,我考上了中国无可争辩的最好的大学(清华)。大学五年,共党一分钱学费都没找我要(当时清华就是五年,不是我笨,留级;其实当时的清华本科,相当于一个硕士的含金量),而且给了我足够的自由,让我在清华好好地读了一批书,为我的未来发展,奠定了坚实的基础(例如,特批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可以不参加政治学习)。邓小平搞开放,让我可以在85年毕业之后,立刻来到美国,避开了86年开始的“动乱”。共产党对我个人,一切都非常好。

郭牧师布道曰:搞民运要看你有没有做过奉献。你付出了,你号召别人,别人才能信服你。没有付出。你没有做什么事情,你自己,没有流过血,自己没有做过监,说话的底气是很难起来的。别人也不相信。你说得天花乱坠,人家也不相信。你这个人,说来说去是不是别有用心?(哇,没做过监狱就别有用心啊!)

郭某人接着说:人家看到过你的经历,知道你为民主自由献身过。确实实打实地牺牲过,就会觉得你这个人说话是可信的,不是骗我们的,因为你自己就是实践者。

照郭宝胜的说法,就是没坐监的人就是骗子。换句话说,郭宝胜这哥们儿,从来没见过我,就下了一个断言:我是一个骗子。而且,这还不够,干脆把所有没坐过监的人,大笔一挥,全部以骗子的罪名,打入十八层地狱。中世纪欧洲的那些教士,例如在西班牙搞Inquisición,似乎也没这么邪乎过。

郭牧师大开杀戒,让我想到了美国之音。我在做节目的时候,美国之音就说,所有华文媒体,都是五毛。我当时就说,我被抓五毛,至少需要有一个必要条件,那就是我拿到了五毛钱。我给AM1300做主持人,在麦克风前,每个小时10块钱,加州的硬性最低工资(资本家如何残酷压榨太过懦弱的华人,不是我们今天的题目)。怎么说,我也没拿到我的那五毛。而且,照郭文贵的爆料,海外媒体做五毛,拿到的钱,是数以万计的。我一分钱都没拿到,辛辛苦苦地做节目,还白白地被美国之音骂做五毛,可谓有冤无处申。

郭牧师的说教,还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。那就是邓小平一恢复工作,就开始给华国锋捣乱。邓的一个办法,就是让文革期间被打倒的干部复出,让他们打倒文革期间没有被打倒的干部。要知道,文革期间,中国的经济,还是在有序地被控制的。而且,华国锋的所谓“洋跃进”(邓小平的叫法),也立刻被邓小平全盘接受,并加以扩大化(邓改称改革开放)。邓小平打击文化大革命期间管理中国经济的人,说老说去,还不是郭牧师的逻辑?

毛的作恶,大概怎么说都不为过。但是,毛有一点,那就是他用的人,除了无赖打手,如刘少奇、林彪、江青等,就是有点本事的。举个例子,他提拔王洪文,是因为王在上海的鼓噪能力。王到了北京,毛发现他是一个饭桶,就开始冷淡王了。

邓上台之后,打击面,绝不仅仅在经济管理方面。他打击的,还包括外交(乔冠华)等其它方面。很多有本事的人,被邓排挤了,剩下的就只有“白猫黑猫”、“摸着石头过河”什么的了。换句话说,没人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(包括邓自己)。邓把地方上的赵紫阳和万里,提拔到中央,是因为他们的业绩,而不是因为他们的理论对路子。这就是邓的猫论:以成败论英雄、只重结果不重过程、成者王侯败者贼。而且,这些原则,很快就从经济领域,纯粹变到政治领域里去了。

赵紫阳和万里到了中央,没有有效、明确的理论辅佐,名不正而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。到了六四,一方面三角债横行,另一方面,邓小平通过向外宾谈话的方式,逼着赵紫阳在不进行体制改革的情况下,搞什么价格闯关。根本就不是“摸着石头过河”,而是往死路里硬闯,结果就是六四。

六四以后,一盆脏水,泼在赵紫阳身上,这段历史,就算画了个句号,以后就不提了。据说有北大学生,被问到赵紫阳何许人也的时候,说赵是北大教授。不知道这哥们儿是不是夏教授的门徒。现在看来,赵紫阳的做事方式,似乎倒是很有北大伪学术的风格。

郭牧师然后叫大家奉献金钱。我想,他们这样正义凛然的人,是不会要我们这样骗子的钱的。对于中国的民主,用郭牧师的话说,我们这些说话没底气的人,说话别人也不相信的人,说来说去还是别有用心的人,一言以蔽之,我们这些骗子的钱,他们怎么可能要呢?中国的民主,肯定和我们这些骗子没什么关系。

我担心的是,如果把中国交给郭宝胜、唐柏桥这样的人,他们会不会以冠冕堂皇的道理,对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的钱,进行大肆搜刮、滥用?解决起问题来,以28年为时间单位,拖了再拖?

我对郭宝胜的思想方向,倒也并不是完全不赞成。我的问题是:我们这些没有被共产党迫害的人,不能对中国的民主做什么,难道你们这些被共产党迫害过的人,就能做什么?至少,我们承认什么也没做。你们做了28年,有什么成果,可不以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?

郭某人接着说到公布财产的事。我们知道,这些职业民运人士,或者职业革命家,张嘴冠冕堂皇,实际上,对钱、地位,很多人是眼睛发绿的(根据唐的爆料,胡平就是一个例子)。这些民运人士,都有很严重的共产主义情节。公布财产之后,还有点钱的人,如何可以不把他的钱捐出来平分、共产,以谢天下?

郭宝胜接着谈起隐私什么的。不过,郭宝胜是牧师,不是律师,郭宝胜的隐私论,就像夏业良的证据论,我不想和他们计较。但是郭宝胜呼应美国之音,在美国之音说我是五毛、大外宣的基础上,干脆把我发展成了骗子。是可忍,孰不可忍?所以,我被迫出来得罪他一把。而夏业良,张嘴闭嘴就是法治,真让人不寒而栗。

今天郭宝胜们和夏业良们在美国,在这个合理的制度下,只能乱说,没有乱动的机会。夏业良们的努力工作,充其量也就是削弱郭文贵。我担心的是,如果有朝一日,当住在中国的那些中国人,争取到了民主,傻不叽叽地让这些人跑去中国。这些人用他们花里胡哨、冠冕堂皇的高论,去蛊惑那被洗脑了两千多年的中国民众,去贯彻他们版本的“民主”和“法治”,那倒是很可能导致实际恶果的。

写于2017年6月24日
(作者郑朴捷为洛杉矶律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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